錯身,而過

離高中已然過了十年,但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他。口罩下的嘴角,對自己的眼見力,勾出自蔑的一笑,我可是著名的臉盲症阿!但,對他——怎麼不適用了?

這連人的臉都還沒見著呢!可遠方斜巷口小餐車前,那背影帶出身形、氣質,已然告訴著我······

是他!就是他!

十年了!十年了。

但,腦中放出的記憶怎麼恍如昨日呢?是該高興自己就算人母,還依舊保存著青澀,護著自己的少女心嗎?自嘲了一下,矯作的心態。可又不知道此時,又該些想什麼?還是,就這般呆然地站著吧。

抱著兩大串濕紙巾,木然地看著還有五十幾秒的紅燈。一個空神地看著。就只是看著、看著,和看著·····

等待剎紅消逝,亮出通行的綠光。等著、等著,和等著。只為了屏息默讀著秒秒的跳動。

三秒、二秒、一秒。

終於,綠光閃入眼簾,消滅一切的空神。最終還是拉回了神,可那——是過,還是不過?

我猶疑地跨不開腳步。

直到,目光落定在懷中抱著的兩大串溼紙巾,又是笑話著自己,再想什麼了?過!當然得過。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,注意來車,提起腳步。過,馬路。

過了面的斜巷口,活過來的目光一如往常地晃悠著。凝了一氣,錯身小餐車。留下習慣性的一頓,跨向騎樓的階梯,向前仰起頭來,已然忘去,而過。


因為開會而耽誤了用餐,只好疲累地等著小餐車的救贖。現在的我只想留白,只有白才能寧靜呼嘯車陣。那過分美好的空洞,解脫生活的焦慮感。只是眼前突然地身影,一霎懵了我的白。只在一劃而去的瞬間,我活了。

一樣的英倫風格,一樣的喜歡把東西捧著的習性,是一樣的······

不知為何,描出回憶中相似的身影。

可是,怎麼會出現再不一樣的城市?是她嗎?真的是她嗎?直到,那一個頓腳,點到了我的心頭。是她!就是她。

差不多十年了!也十年沒消息了。她也在這?她會在這?她也在這了!不過,她怎麼會在這?

手中捧著的溼紙巾,又為了什麼? 孩子?自用?還是——痔瘡?

我的思緒都被她身影牽著,再也無法空白。只仍隨著她,遠遠而遠遠。最後,一同停在了一扇門前。她熟練地開啟門鎖,甜膩地看向那男人懷中抱的孩子。他們笑地真是可愛。

是啊!很可愛······

我搖著頭,笑著剛剛心上一頭的欣喜。原來這早就不是我所期待的錯身,而過······ ,期望延續,那綿延的交集。

而是,錯身,而過。 彼此,過著不再交集的未來。

《錯身,而過》全文,完。